他好似一簇雪,脚下有万木春。

【超蝙/白灰】抗争、背叛与驯服

白灰,狂吞设定,私设会有,病态,囚禁,雷不要进。


布鲁斯常常想,这次也在想,他们的关系是怎么进行到这一步的?

是不信任、互相讥讽、背道而驰抹杀了他们珍重的友情吗?还是思想的变质、权力的诱惑,是因为独裁与民主之间的不和吗?还是因为阶级、因为人性、因为被统治后空前寂静的世界?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全然变了模样,所以他们的感情也因此崩裂,不复从前?

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浪漫从来没有消失过。他还是知道卡尔的每一个微表情里蕴含的情绪,他了解卡尔的躯体,甚至知道他来自氪星的谜一样的身体机能,他的呼吸、他的心跳。他们的感情好像已经坠入冰冷的海底,再也浮不起来,但是记忆依旧是活的,依旧存在于他们的肌肉之间,眼神之间。即使对峙时,他们在心里想怎么把对方的头扭下来、怎么将拳头挥到对方脸上打掉他的一颗牙的时候,他们也能知道对方的反应是什么意思。这场知根知底的对峙就像一场无穷无尽的折磨,对布鲁斯也对卡尔,对他们往日亲密美好的记忆,更对他们冰冷残酷的现在。

 

从一次心存侥幸开始。那次侥幸让世界开始改变,他们在原定的轨道上转向,偏向另一条轨道。电车摩擦铁轨会生出刺耳的尖锐声音,这刺痛着蝙蝠侠的意志与初心。但他假装没看到,他假装没认识到,他假装他想不到。因为他当真痛恨这一切:带走他的儿子以后再让他的队友烟消云散;因为迎接别人死亡真的是一件现实中最痛苦的酷刑,在那人再也无法出现在世界上之后,你意识到自己的记忆里是他的魂魄唯一栖息的地方,于是你痛恨记忆,对现实悔恨,于是接着,这些痛楚会积累成畸形的情绪。而当海浪因为低下来的热风掀起一场狂浪后,海水到达顶点,一切暗中滋生的东西在那里汇聚成一点侥幸心理,一点满足自我私欲的情感。

悲剧是在那里开始的。

 

始于一点烧焦的味道,火热的视线冲破人的生命;始于一次对生灵的蔑视,始于一次对愤怒的屈服,始于命运的压榨,始于英雄。

 

有时卡尔还有点恶趣味的要回忆从前的时刻,在那场穿越世界的战役未开始前,他穿着白色的制服,披风还像从前一样飘扬。他说:“布鲁斯,”还要命的加了个微笑,“记得我们的制服互换吗?我想这套领主制服你穿起来会更帅点。”

灰蝙蝠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过去,移到卡尔的领主制服上,胸膛前被扭曲了的标志,苍白的,明明是被冰封的希望。他的目光一瞬间可以回溯从前,空灵的钟声敲下,时针往回转动。但是他一抬头,没有湿润的海风温暖他酸涩的眼睛,他的视线没有因为被光救赎而变得迷恋光明,反之是代表着沉沦的深邃的一双眼睛,他在那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我的制服你不合身。”他生硬地,冰冷的语调如同警告。你不合身,你与记忆里蓝色的那个壮硕的明日之子没有一点相似,你们的轮廓重合、灵魂却走向两边的极端。你不合身。

 

然后他们迎来那场战役,一切看似新鲜的奇异感觉都在那一天里变得腐败了。

他们的感情看似光鲜亮丽,领主看上去高贵又可怜人类的脆弱。但实则,连接他们的桥梁已经倒塌,落下来的石头形成灾难,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崩裂。信仰终于冲破那些阴霾,那些感情与痛苦对布鲁斯的束缚,他终于意识到,而不再重复欺骗自己:这一切都是错的,这对一切生灵都是不尊重的、这一切都是在毁灭人类的意志。

因为他看见在别的世界里的蝙蝠侠。他自以为自己的说辞牵强到足以说服对方,但没有,他看见意志一如既往坚韧如堡垒的蝙蝠侠,即使是童年的噩梦也没能够打动对方的信仰。他又偷偷在屏幕后窥看别的世界的超人与蝙蝠侠。这鬼使神差的作法,又让他生出错觉,就好像他在缅怀过往曾经,

他想,哦,原来他和超人曾经也是这样气焰勃发的。

 

那天超人被押送回来,满身狼狈。领主抬起头,看了灰蝙蝠一眼。

那是猜忌和怀疑吗?是那一眼葬送了他们之间架起的难以摧毁的信任之桥吗?

是不是在那一刻就在冥冥中注定了这一切:他们分崩离析的未来、他们无法回头的过往、他们对峙着折磨着的一生。

总之这一切就像命中注定好一般发生了。在超人更严厉的条例发布之后,强烈反对的灰蝙蝠终于还是离开了领主。“他的处理方式一直都这么偏激”,领主超人这么说,“从来都是这么不顾后果,又头脑发热”。

“他会回来吗?”戴安娜像询问,又像在呢喃。

“不会回来了。”超人说道。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
 

灰蝙蝠组织的反叛军如同一群在黑暗里滋生的病毒,他们缄默、微小,却是悄无声息的致命。即使是神一样伟大的领主超人也抓不到那些模糊的踪迹,他也并没有集中兵力搜寻,只是敷衍似的颁下几道通缉令,信息简短,让人无迹可寻。因为他清楚,蝙蝠侠的抗争精神使他注定会暴露出来:就在那一天。就在那一天里。

就在那一天里,刺下来的绽放的霓光送来两座神明。巨大的影子沿着光线触碰到灰蝙蝠的脚尖,他低着头,视线随着影子蔓延到超人本尊身上。力量悬殊和压迫力落在这个凡人疲惫的双肩。可只有这样,就在此时,蝙蝠侠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,还会呼吸,还会疼痛。

他从阴影的角落里主动走出来,目光沉凝但尖锐地望向超人,如同谴责,质问,责备。他绝不弯曲脊梁,也从不低头,他高高地扬起头颅;就像平静的乐曲积攒到高潮时一并爆发的高调和华丽,那一瞬间他光明磊落并活得毫无痛苦。

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就是这了。就到这里了。没人能阻止趁机潜到他身后的神奇女侠。

但命运连他壮烈的牺牲精神都无法满足。此时他的胸腔充斥着的伟大的人性之光,在滚烫的热度擦过自己耳边的时候被冻住。明明耳边被烫得发疼,蝙蝠侠却感觉到冰冷,仿佛他浑身的血液在倒流,他屏住呼吸并惊恐地望过去。

“你刚才做了什么?”布鲁斯的提问发着颤,“你刚才——”

 

“我救了你。”超人这么说。他眼神温润,脸上坦然又毫无罪恶感。在犯下那样的行为之后,他平淡的、熟练地摘下蝙蝠侠的头套。是好友之间的亲昵与熟悉,又是恶魔低语一样的道貌岸然。他披着太阳的外壳,披风里藏着鼓动的光,绽放开时却是苍凉、白茫茫的,那些光只让人感到寒意与恐惧。

他就像一盏白炽灯,表面炽烈,带来的所谓光辉只能照亮一处狭窄的房间。

 

他试图把蝙蝠侠关在四方墙里,玩可笑的囚禁游戏,愿意让他阅读书籍和杂志、也允许他上网和通话,定期送来食物,有时候超人也会来看看。这就像圈养。这就是圈养:他把蝙蝠侠当作宠物似的对他发泄什么东西,掌控欲和糟糕的心情,或者是他的统治生活里毫无意思的琐碎。布鲁斯并不爱听,超人并不在乎他爱不爱听。

这样的相处除了讽刺并没有再带来什么更多的东西。

直到有一天,超人对布鲁斯说:

“我能放你出来。我也允许你为所谓的自由抗争。我并不觉得这个房间能禁锢你的思想,我知道,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弃你的信仰和意志。”

“你看,你就像只顽固的老鼠,布鲁斯。”

“但我有个前提。”

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住,并换了种布鲁斯看不大懂的眼神。暗涌的情愫在他深沉的蓝眼睛里浮现,他的表情就像沉船被捞出、或是海底的宝藏被钩上来,藏着自以为别人看不见的亢奋:

“你必须留在我身边。你对我的条例用什么手段都好…你必须活着留在我旁边,而且别像个死人一样当傀儡。”

“我凭什么留在你旁边?”布鲁斯说,“你就不怕你把我放出来之后我立刻就逃跑?”

领主开始微笑,似乎对此心有成竹。

“你跑了以后,我很大概率会把你杀掉,因为我会很生气。”他说,“等把你杀掉之后,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在乎的人了,也再也没有人会阻止我了。谁还有那样的勇气?在被追杀的蝙蝠家?你以为他们能撑得住多久。”

“你死了之后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。”

 

他留着笑容说完这段用以震慑蝙蝠侠的话。这是他能拿出最管用也最肮脏的手段:他用全人类来威胁蝙蝠侠。因为他握着人类的命脉,因为他强大得能够搬运星球。而布鲁斯心系着这些,他作为凡人本不能心系的事物。超人就像恒星,体内蕴含一股浮躁的能量,他对蝙蝠侠说,我把能打开这股能量的钥匙交给你,这一切由你来把握。

“你他妈就是个疯子。”那天布鲁斯这样回复他,张着的嘴唇激动得发颤。后来布鲁斯总觉得那天骂得不够劲,他应该再骂狠一些,把他二十岁流浪时学到的能骂人的语言都灌到那个人身上才对。但他当天只震怒得发抖,他被迫同意了这个独裁者发出的提议,从此以后,他的生命被装上锁链,将他和领主绑在了一起。

这场一方沉沦一方被迫的桎梏打响了悲剧的钟鸣。

而超人似乎在高调的嘲笑。他想看布鲁斯在禁地里融化成一滩烂泥,又愿意待在他身边看蝙蝠侠苟延残喘的样子。他剥夺了布鲁斯的灵魂和根基,想看看这样他还能活多久。

他知道蝙蝠侠拥有浩瀚且长远的智慧。但他十分自大,他思考蝙蝠侠会拿出怎样精密的策略,对此心怀着期待。他看到布鲁斯强迫自己不再逃跑,这场游戏就已经开始取悦他了。

他们漫长的对峙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点铺垫的章节,最后步入令他亢奋的高潮。

重新回归的领主蝙蝠侠在这里格格不入。他灰色的披风耷拉在地上,想尘埃一样低微又不起眼。他总是一言不发,平时就像魂魄一样,但在会议上永远会用最铿锵的声音反对。在超人看不见的地方,他也像超人所说的那样会暗自资助反叛军,会用一些手段让社会起一些乱子。这让超人愉悦极了,他仿佛正在观看一场马戏,而小丑正不遗余力地表演着。

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,他发现布鲁斯终于厌倦了他允许他耍的小手段。他打量着计划似乎已经有了雏形的蝙蝠侠,心有预感那场应当惊天动地的计划不远了:

 

也在计划实行的一天的时间里,短短一天的时间。

应召而来的反叛军余孽和不同世界的正义联盟都聚集才此处。超人看着一众超级英雄,只发自真心底地想要大笑。他说:“你只能想出这些吗?蝙蝠侠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灰蝙蝠透过厚厚的一层面罩看向领主超人。这面罩太厚又太沉重,他此时已经被闷得汗淋淋了。他看似平静,不起波澜,每走的一步都让在场的人被震惊。他从容地从异军走向领主身边,像只钻过荆棘丛而毫发无伤的狐狸。掀起这场混乱的他此时低下头,屈服般向领主说:“这是让你一网打尽的最好办法。你不是一直要抓他们么?”

身后掀起的骂声与怒火仿佛被那片灰色的、尾处破烂的披风杜绝了。超人也一时为此惊诧:因为蝙蝠侠就像损坏了羽翼、拖着锁链向他走来的一只鹰,猎手放下了他所有的敏锐与尊严,这样狼狈地向他说:我帮你达成心愿了。我在取悦你。

 

领主超人忍不住为此狂喜。他已过溢的掌控欲终于再一次因为“驯服”而得到满足。他偏激的心态让他一下忘记了所有防备,让他放下了对蝙蝠侠本应该有的所有戒备心。此时他的眼睛散发着喜悦的光,纯粹而让人心颤,也终于不再像神明一样无懈可击。

 

于是终于在超人背过身的时候,布鲁斯用刀插进超人的心脏,从背后,在他精确瞄准下,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。他在刀尖上兑进一部分氪石,所以这把刀可以不那么惹眼地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光芒,又能桶穿领主超人的心脏。

 

灰蝙蝠这时候仿佛能听到氪星心脏砰砰的跳声。它为自己而跳动,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他用人类的双手撼动了那尊让人恐惧的神明,向在场的所有人,所有生命证明了这一切。他用凡人也拥有的、伤痕累累的手终结了这场暗无天日的统治。他亲耳听到他曾经爱惜的神明呼吸衰弱下去,随着他整个人的生命体征。

于是他又拔出刀刃,免不得带出更多氪星人的血液,用那把占着新鲜的血液的刀又抵向自己的心口。他毫无犹豫地破开自己的皮肉,好像那毫无疼痛似的,刀刃深入血肉,刺穿心脏。他再想要拔出来的时候,超人温热的鲜血突然喷洒到他的手上。领主超人在生命仍在流逝的时候,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的血液流出更多,但他仍转过身,握住蝙蝠侠的手,让他拔不出插在胸口的匕首。

“会失血过多的。”他说,“如果不丧失那么多血液…在场也许还有人能救你。”

 

正义领主本应该随着领军的人被刺杀而猛地涌动。但他们没有,他们出奇的平静,更为此深刻的震撼着。

 

灰蝙蝠摇摇头。

领主超人看着他。流出的血液带走了他的神力,他逐渐无力站住,跪倒在地。旁观他们死亡的人看到这样的画面:本来骄傲高昂的人间之神跪下在地,胸口的血液让他们的白色和灰色都变得一片猩红。此时他们浑然是一体的,此时蝙蝠侠和超人的血液是连在一起的。

匕首被拔了出来。人类和神明的血液混在一起,此时他们又突然毫无芥蒂了,那些抗争在他们共同的最后只是一场无碍的风雨罢了、他们此时终于成为彼此的归宿。

 

他们是这样死的,死在所爱的人的怀抱里、正义与叛军的簇拥中,在夜晚的战争的最中心断绝了生命。死前毫无挣扎和哀嚎,不壮烈、亦不精彩。

超人死于他最后的喜悦。蝙蝠侠死于他最后一点私心。

他们一前一后断了呼吸。蝙蝠侠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,在思考他们之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。尔后他又放弃了。他最后凝望着超人右边这一只眼睛,丧失神采后被凝结成冰块似的幽幽的蓝色。他松了一口气,吐出最后一点气息。

 

他们开始于背叛。

结束于最深沉的爱意。


End.

摸意识流的我是个屑

评论(14)
热度(169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 | Powered by LOFTER